见林真一和铃木光彦都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自己,山田凉介忙收起自己厌恶的真实情绪,走上前去,热情地摇了摇两人的手:“两位警官,刚收到消息,我就急着赶来了。请问,你们到图书馆来,是有什么事吗?如果有什么需要保卫部帮忙的,请你们尽管说,我们保卫部一定会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。”
林真一倒也不客气,示意对方先坐下,然后直接了当地问道:“山田部长,先多谢你的配合。其实我们两个今天过来,主要是想看看去年,北原千夜那件意外死亡案的事发地。
我听说,把电梯的电源关闭是你的主意,学校领导并没有授意你这样做,而且暑假时,工作人员也很需要这部电梯,为何你当时要多此一举?”
一听这话,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山田凉介,脸色突然就变了。
山田凉介最近一年的日子并不好过,严重点说,可以算得上生不如死。
他也知道,因为北原千夜的意外身亡,所有人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,那段时间,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了,什么叫做“人言可畏”。
案子发生之后,他既愧疚,又要担心,自己会不会作为过失杀人犯被送到牢里去,愁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。
即使后来,自己只是受了学校一个不大不小的处分,扣了点奖金,可是他仍然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只能夹着尾巴做人。
不是,你们听我说,这一切不全都是我的错,这件事另有隐情!
这句话,他无数次都想对那些人吼出来,但是他知道,自己不能。他如果逞一时之快,只会引火上身,把自己和家庭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。
好在,随着时间的流逝,北原千夜的死终究被所有人都渐渐地遗忘了。他的生活,也终于回归了正途。
但是,三号图书馆的存在,成了他心中永远的一根刺,不能拔,也不敢碰。
他不敢再踏进这里半步,身边的人也从来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地方。
今天,当学校门口值班的安保员野口君给他发来邮件,说有两个警官指明要去三号图书馆的时候,那一瞬间,他真的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。
朝三号图书馆跑去的路上,他真的有一种冲动,想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算了。
但是,当他真的面对面看到那两个警官的脸,心中的理智又冒了出来,劝他谨言慎行。
忍吧,再忍忍,人这一辈子,忍着忍着也就走到头了。
但是,当听到林真一说到“多此一举”这四个字的时候,山田凉介突然就生气了,心里那股子野火撺掇着他,它们叫嚣着,在他体内翻滚着,一定要爆发出来,立刻,马上!
“多此一举?你凭什么说我的决定是多此一举?!你难道不知道,图书馆里到处都是书,夏天气温又高,是很容易发生火灾的地方。
我怎么会知道,北原苍介那小子的儿子会自说自话跑到图书馆来?他儿子在学校里到处瞎逛,他这个做爸爸的,难道就没有任何责任?
出了那场意外,我也很愧疚,我还吃了处分,扣了钱。我只是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罢了,现在死了人,你们就都来怪我?!”
山田凉介说到后来,脸上憋得通红,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。可是,林真一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色厉内荏。
照理来说,像山田凉介这种在学校干了二十年工作的老油子,早就混成了人精,又怎么可能会被自己,一个年纪轻轻的警部补说了两句,就控制不住情绪跳成这样?
看来这一年来,山田凉介受到的心理压力绝对不小,当然,就算北原千夜的死并不是他蓄意造成的,他出于愧疚心理,有些心理压力,倒也很正常。
另外,山田凉介的人际关系和经济条件,在去年的案件发生时,已经查清楚了。
他和北原夫妻二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,也没有任何仇怨,而且以他的收入和经济情况,也没有绑架勒索北原千夜的必要。
林真一看着山田凉介故作镇定的神色,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内情,但是有可能是不愿意,还有可能是不敢,他忍住了,没有说出来。
到底会是什么内情呢?
林真一和铃木光彦回到警视厅时,已经到了下午两点,食堂中午的饭早就已经卖完了。
他们也懒得再去便利店买便当了,只能去茶水间,各自拿了一碗泡面和一瓶乌龙茶,凑合着吃一顿算了。
还没等坐下喘口气,林真一就看到小岛瑛太大喇喇地走进了办公室,后面还跟着一个气鼓鼓的小跟班,脸鼓得跟个河豚似的。
林真一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:神啊,救救我吧,他们两个居然又吵起来了……
小跟班名叫中村真纪,今年才23岁,刚毕业没多久就被分配到了他们搜查一课。
小姑娘长得英气十足,个子也高高的,穿着打扮和为人处世都十分英姿飒爽,脑子灵活,又很能吃苦,可以说从各方面都很符合林真一的要求。
她和课里的其他同事关系都不错,唯独和小岛瑛太在一起时,两人互相之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,什么都能找出来吵上一架。
林真一一度还天真地以为,他们这对欢喜冤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,开始渐生情愫,然后谈恋爱,现在的小说和电视剧不都是这种套路吗?
但是渐渐地,他感觉出不对劲了,小岛瑛太一直对中村真纪没有任何表示,中村真纪面对小岛瑛太时,也看不出有什么少女含春的迹象。
这哪是什么欢喜冤家?仇家都没这么个吵法的。
就比如今天,林真一明明是叫他们两个一起去查一下,和长谷川春奈交往比较多的朋友,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什么资料。
这么简单的工作,这两个家伙都能吵得起来?
中村真纪一看到林真一,就委屈巴巴地上来告状,小岛瑛太站在一边,也不反驳,一脸的不高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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